行行五九九 一剑之决二
卫枫拿捏好语气也笑着道:“这……不值钱的小玩意罢了又不是什么好货没几个钱。
交个朋友以后君黎公子若是要些什么奇兵利器或是你们黑竹会哪天若需造上一大拨兵刃铁器都来找我我才有真赚头是不是?” “剑已不算‘小玩意’了一向并不便宜。
”夏君黎还是将手中包裹放下来解开“往后生意我不敢说一事一清为好。
” 卫枫心中微馁。
他一向擅喜交游逢着谁都敢搭话攀结只有这个夏君黎毕竟是吃过苦头的让他有那么点发怵——他也果然似乎对交自己这个朋友没什么兴趣。
即便如此为面子计他还是挣扎了句:“真的不必。
算我送君黎公子的。
那天……那天莽撞冒犯实在……也丢脸得很。
你再要与我什么银两我却也都是不收的。
” 若单凭夏君黎心意他并不想在这当儿同应属东水盟的卫家人交什么朋友可——从沈凤鸣之讲述里他觉这卫枫似乎尚算仗义夏铮更托自己帮忙维护君超同卫家那件姻缘与卫家人之相处自然也成了件微妙之事。
当然没人告诉他卫枫还曾多看过刺刺几眼。
他当下想了一想:“既然你这么说了……那这样吧。
” 他接过两剑放在一旁从包裹里却另取出一柄剑来:“我用这个与你换如何?” 卫枫下意识便接过来只见这剑从外鞘看来窄窄长长很有些特别。
他拔之出鞘不免惊叹一声:“啊哟这么好的剑怎么断了?” “确是断剑而且一向不祥。
”夏君黎道“我身上别物不大好与你交换只有这剑——我是有许久不知如何处置既然你手上正好有此项营生或许交与你倒可熔之重生毁销掉过往凶性。
你若愿意便拿去否则我总是得付清你这两件剑资。
” 卫枫还在看那柄断剑:“这剑用料上乘要是熔了重铸实在可惜了如此锤炼打磨……咦这却原来还有机簧。
”一抬头见夏君黎看着自己忙回神道“我意思是这剑很好就断了这一截也比我那两把值钱——君黎公子真不要了?” “我说了这剑不祥。
”夏君黎道“不管怎样你但是要用它或是想卖它总是给它先进一遭炉子多少改去它的势向免得反害了你。
” “我虽然没什么见识不过君黎公子你都镇不住的凶剑我还是晓得厉害的。
”卫枫道“既然如此那就交给我了。
” 其实细细想来这“伶仃”要说不祥除了最早曾因看守不当误伤了宋家两岁孩童性命倒也未必真的戕害过谁。
宋客用它刺过朱雀单疾泉用它刺过夏君黎夏君黎用它刺过许山——可剑本不就是为人所用至于刺向谁如何刺个中究竟是背叛还是痛苦它又岂能分辨?种种巧合它偏就这样被冠上不祥之名——倘若卫枫真的将它熔去或也有几分可惜只是夏君黎不想再以之冒什么险——不想任何人再因之遇到不幸。
那些它见证过的过去就永远留在过去不也很好吗? 卫枫将“伶仃”收起的当儿他也将包裹重新扎紧新剑却没有放入其中另取了一块备好的长布包起也一并缚在背后。
卫枫已瞥见他先前那个包裹的形状——“断剑”连鞘取走之后包裹之中似乎仍然留有另一柄差不多长的兵刃——想来不是凡兵以至于夏君黎竟不肯将之与两柄普通长剑装在一处以示有别。
他没有想太多。
此时于他更紧要的是——夏君黎最终没有付他银两而是以一柄奇怪的剑将货交换了去他视之为某种意义上的“交情”比“交易”好那么一点比“朋友”不够那么一点心中还是足堪鼓舞。
他一向并不贪心冒进便没再多说什么此时便只像寻常买卖一般将他客客气气送走了。
夏君黎很快已将卫枫抛诸脑后。
他负了三剑行走并不在意路人侧目。
时辰已不算很早他沿街绕到运河边又往北行往武林坊的方向走去。
这沿河所见尽是熟悉光景——他曾受业于凌厉于夜深人静之际独自潜河泅水以习“气”之运行;也曾不止一次踏着河上拱桥凝神在心中细思剑法诸般变化。
不过——到了地方一看院子里今日安静得很凌厉一家都没在武林坊的住处。
他只好退出来想起——已经立夏了。
若无特别要事这一家人还是喜欢住在竹林小屋武林坊该只是天冷林中不便才过来住上一季罢了。
已经中午了。
如若是为久别重回之后拜访看望凌厉之故他应该另寻一日一早去往竹林登门。
可他今天不是为了“看望”谁。
他是为了——了却一个心愿。
一个若不了却就什么都无法继续的心愿。
官道在他脚下渐渐转为泥径而后转为茵柔碧草而后是渐高野蒿而后是越冬春都不曾腐销的厚厚落叶即使连日不雨也永远泥泞。
再然后便到了竹林了。
与别处密林相较竹林的地面没有那么松软落枝或碎叶尚算稀疏间还能看得见泥土看得见每每从春日就拔地而出的新竹若即若离地倚在它们高大而粗犷的老前辈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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