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中的常春藤第43章 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
林野的笔尖在数学错题集上洇开一小团墨迹。
摄像头的红光正正照在她发顶像根烧红的针。
母亲周慧敏今早特意调整过角度说这样“写作业才专心”。
她机械地抄着二次函数公式右手肌肉记得该怎么动可左半边脑子早飘到了另一个地方——那里没有错题集没有摄像头只有一张泛着霉味的稿纸和一行行从骨缝里挤出来的字。
“母亲的手是把尺。
量我钢琴键的间距量我试卷上的分数量我呼吸的频率。
她量得太准了准到我以为这把尺就是世界的形状。
”她在脑内默诵《母亲的手》未删节版每个字都像钉子一下下往脊椎里敲。
心口的荆棘突然轻颤像被风吹动的藤蔓——这是她启动“屏蔽”时的征兆。
上周江予安在论坛说“痛苦是灵魂的刻度”可此刻她需要的不是刻度是一堵墙。
“我不听。
”她闭了闭眼睛喉咙里的刺便软了下去。
周慧敏在客厅的脚步声、厨房抽油烟机的嗡鸣、楼下收废品的吆喝全成了隔在毛玻璃外的声响。
更妙的是母亲那团永远悬在她头顶的焦虑——像团带电的乌云此刻竟散成了几缕游丝。
她能感觉到荆棘在收缩从心口往锁骨退去每退一寸皮肤便凉一分。
可代价来得比她想象中快。
当周慧敏端着牛奶推门进来时她突然记不起这是今天第几回被推门。
“头还晕吗?”母亲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她机械摇头看母亲的手指划过错题集在“步骤简略”的批注旁打了个勾。
周慧敏走后她盯着草稿纸上的“林国栋”三个字发愣——父亲的名字在舌尖打了个转竟像块化了一半的糖甜得模糊。
傍晚六点周慧敏的笔记本电脑屏幕蓝得刺眼。
她滑动监控回放女儿的侧影在画面里凝固成一尊石像:背挺得笔直笔尖从未离开纸面连眨眼都保持着每分钟十二次的频率。
“到底是大了。
”她转头对靠在厨房门的林国栋笑眼角的细纹里沾着得意“上回为染头发闹绝食现在倒知道轻重了。
”林国栋擦碗的手顿了顿不锈钢碗沿磕在水池上“叮”的一声。
林野没听见那声脆响。
她的嘴唇正随着脑内的文字轻动:“她的控制像铁笼可笼子关不住影子。
影子会从铁条缝里钻出去去看笼子外的月亮。
”摄像头的红光扫过她翕动的唇在监控画面里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影。
周慧敏点了暂停眯眼盯了两秒终究没看出什么——女儿的睫毛在眼下投着安静的阴影像朵闭合的花。
深夜十一点林国栋的拖鞋在走廊里发出“吱呀”的声响。
他捧着青花瓷汤碗碗盖边缘还冒着热气——是傍晚煮的莲藕排骨汤周慧敏说“浪费”他便偷偷留了一碗。
站在女儿房门前时他的手指在门板上悬了三次第四次才轻轻叩了两下。
“进。
”林野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
门开的瞬间林国栋被冷气裹了个满怀。
女儿的书桌亮着盏冷光台灯错题集摊开在最上面底下压着半本《宋词选》——周慧敏上周刚骂过“不务正业”此刻却安静躺着像块被主人遗忘的玉。
他把汤碗放在书角瓷与木相碰的轻响里听见自己发颤的声音:“你妈不知道……趁热喝。
” 林野抬头。
父亲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白天工地的灰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水泥渍——这些细节她从前能数得清此刻却像蒙了层雾。
她没伸手去接汤反而问:“爸你小时候敢哭吗?” 林国栋的手在汤碗沿上顿住。
这个问题像颗突然炸开的爆竹炸得他眼眶发酸。
他想起七岁那年摔断胳膊母亲说“男孩哭什么”;想起婚礼上父亲醉醺醺拍他背说“成家了就别掉软蛋泪”;想起女儿第一次被周慧敏当众扇耳光时他躲在便利店买冰可乐听着玻璃门“叮铃”作响把涌到喉头的东西全咽了回去。
“我不敢。
”他听见自己说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门轴。
转身时汤碗的热气糊了他的眼睛他摸索着往走廊走走到尽头又停住。
背对着女儿的房门他低声补了句:“可你好像比我勇敢。
” 林野“尝”到了那丝悔意。
它裹在汤的热气里带着点苦涩的甜像冬夜炉火将熄未熄的余温。
她没说话只把汤碗端到墙角的矮柜上——没喝也没倒。
汤碗的倒影里她看见自己的眼睛黑得像口深不见底的井。
次日清晨周慧敏的尖叫穿透了整面墙。
林野在卫生间刷牙听着母亲摔门进书房的动静牙膏沫顺着下巴滴在睡衣上。
“浏览器怎么又装回来了?”周慧敏的声音像根被扯紧的琴弦“还有这些草稿纸——《母亲的手》?写你妈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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