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卷长恨天第77章 碎镜照血
暴雨如注砸在沈府新漆的朱红廊檐上碎裂成一片凄厉的白噪。
婚房内那对燃了整夜的龙凤喜烛终于淌尽了最后一滴红泪烛芯“噼啪”爆开一朵小小的灯花旋即湮灭于黑暗。
最后一点暖光消失的刹那云微袖中冰冷的匕首无声滑入掌心。
她盯着沈砚。
他依旧穿着那身刺目的喜服只是襟前大片深褐色的血渍早已干涸板结像一块丑陋的痂牢牢扒在象征“百年好合”的缠枝莲纹上。
他靠着冰冷的拔步床柱勉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每一次压抑的呛咳都让肩背剧烈起伏唇边新溢出的血线蜿蜒而下在惨白如纸的下颌上开出绝望的花。
“毒酒的滋味好受么?” 云微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针每一个字都精准扎向他“三皇子赐下的‘贺礼’你代我饮得……可还痛快?” 她步步逼近绣着金线的沉重嫁衣裙裾拂过冰冷的地砖发出簌簌的声响如同毒蛇游走“沈砚你处心积虑毁我家门害我父兄如今连我这条命也一并拿去吧!何必惺惺作态演这舍身相护的戏码?恶心!” 沈砚抬起沉重的眼帘那双曾映着上元灯火、也曾藏着春闱心事的眸子此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疲惫与一片沉寂的死水。
他张了张口未语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更多的血沫喷溅在身前落在云微曳地的裙摆边缘如同雪地里骤然绽开的红梅。
“……不是戏。
” 他终于挤出破碎的气音每一个字都耗费着所剩无几的生命“微微……不能……有事。
” 他的目光艰难地投向梳妆台上那面青铜合欢镜——那是他母亲唯一的遗物。
镜身古朴背面缠枝莲纹深处隐约有未显的刻痕仿佛藏着一段被时光尘封的泣血长诗。
“住口!” 云微像被毒蝎狠狠蜇中浑身剧震匕首的寒光映亮她眼中滔天的恨与痛“你不配叫我这个名字!这世上唯一能唤我‘微微’的人……早被你害死在西北的风沙里连尸骨都寻不回了!” 兄长的面容在泪雾中浮现那个会在上元夜将她扛在肩头看灯、会偷偷塞给她兵书批注的兄长……她的世界早在那场“意外”的边关战报传来时就已彻底崩塌。
而眼前这个人就是崩塌的推手!是血仇的元凶! 恨意如岩浆冲破理智的堤坝。
她猛地扬起手臂寒光凛冽的匕首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直刺沈砚心口! 沈砚没有躲。
他甚至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在青灰的眼睑下投下一片死亡的阴影嘴角却奇异地扯出一个极淡、极苦的弧度仿佛解脱。
就在刀尖即将刺破那身染血的喜服时云微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他无力垂落在身侧的手。
那只曾执笔批注、也曾于雨夜替她拭去泪痕的手掌心赫然烙印着一片狰狞扭曲的焦痕——那是他为了从火盆中抢出她家传《织经》残页留下的烙印!那焦黑的纹路此刻竟诡异地与她父亲临终前死死攥住她手时指甲掐入她掌心的位置……重合了! 一个惊雷般的念头毫无征兆地劈入脑海!父亲最后那口未能吐尽的血那指尖痉挛着指向沈砚却终究无力垂落的手……还有那被沈砚衣袖匆忙擦拭掉的血书末字……当时被恨意蒙蔽的一切细节此刻带着血腥的锐利感狠狠刺穿了她的心脏! 匕首的去势硬生生凝滞在半空距离沈砚的心口不过一寸。
冰冷的锋刃因她手臂的剧烈颤抖而发出细微的嗡鸣。
“为什么……” 云微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比恨更甚“……为什么是你掌心的伤……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位置……” 沈砚缓缓睁开眼眸底是深不见底的悲怆他看着她像在看一场早已注定的、无法挽回的浩劫。
就在这时角落里那面青铜合欢镜仿佛被冥冥中的怨气与血气所激镜背深处那些潜藏的刻痕竟在窗外惨白闪电的刹那映照下幽幽地浮起一层极其微弱的、诡异的青绿色磷光!光晕流转几个笔画繁复的古老篆字在磷光中若隐若现—— “此恨……” 云微的眼瞳骤然收缩!镜背有字!那被尘封的、未完的《长恨歌》续句?! 她猛地扭头看向铜镜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膛。
那磷光闪烁不定字迹模糊难辨她下意识地朝前踉跄一步只想看得更清楚些。
“此恨……后面是什么?!” 她失声追问仿佛那镜中藏着她所有痛苦与谜团的唯一解答。
然而就在这心神激荡、视线被铜镜牢牢攫住的一瞬—— “噗!” 利器刺入血肉的沉闷声响清晰得令人头皮炸裂! 不是她的匕首。
云微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她僵硬地、一寸寸地低下头。
只见沈砚的胸膛之上赫然多了一截寒光闪闪的菱形镖尾!暗器自后心透入前胸穿出精准地钉在心脏的位置!鲜血正顺着镖尾的血槽疯狂地喷涌而出瞬间将他胸前那片干涸的旧血渍重新染成一片刺目惊心、不断扩大的鲜红沼泽!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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