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家族的断代史第45章 路倒
天刚拢明灰色的天空慢慢转为靛青因为内热外冷玻璃上起了一层雾气以至于苗褚氏看到的景致全都模糊不清。
她轻轻拭去雾气屋里顿时亮堂了许多院子里干干净净像是有人扫过几只麻雀蹦蹦跳跳地觅食可爱的小脑袋上镶嵌的两个小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她早就醒了只是不想起脑子浑浑噩噩周身一点力气没有。
男人不在她没了早起的动力这样的心情持续了好几天她知道自己还未从悲伤中走出来。
儿子走前的那晚上娘俩聊了好一会永昶怕她无聊就劝她多出去走走找村里那些人聊聊总比一个人待着强。
她知道儿子的苦心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无法说服自己像那般长舌的妇人一样东家长西家短的聊她宁愿待在家里也不愿和他们在一起。
正在漫无目的地神游着苗褚氏听到咚咚的脚步声擂鼓一样由远而近。
接着她听到乓乓的砸门声伴随着嫂子嫂子的叫喊。
苗褚氏的心咯噔一下慌慌的难受愣了一下赶忙起身简单着了衣服就去开门。
这样的早上这样的阵势由不得苗褚氏不往坏的方面想。
堂屋到大门这一段距离苗褚氏转换了七八个念头七八个念头没一个好的不是永昶出事了就是憨柱那边出事了凡是能想到的种种不好的事情全都想遍了她也没能想出大早上砰砰的敲门声为何而来。
到了门跟前苗褚氏定了定心神在不知道事情是好坏之前她保持着惯常的冷静。
沉住气是父亲一贯的口头禅更是父亲行走江湖多年累积的经验在他看来凡是沉不住气的人一定做不成大事。
生意场如此人生亦如此。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已经从最初的担忧中回过神来儿子永昶去了济南断不会是他有什么意外既然不是儿子出现意外别的任何事情在她看来就不是事了。
这样一想她果断抽掉门栓慢慢打开了厚重的枣木木门。
门一开本家二贵和村人福喜的脸争相挤进苗褚氏的视线中。
嫂嫂嫂子…平时就结巴成一个蛋的二贵此刻更是说不成溜脸憋得像秋天的紫茄子。
她后退了一步和二人保持着两步的距离。
这个距离不多不少但是又能传递出一个信息告诉对方你们面前站着的是什么人。
二贵和福喜显然愣了一下没能从苗褚氏脸上看到预想的惊慌。
这个二贵是老秀才的近门却一向为老秀才不齿嫌弃他不正干烂泥糊不上墙。
当初老秀才念其本家近门有心帮他找苗肇庆商量让其去苗家的窑上做个匠人也算有个安稳的饭碗。
谁知二贵根本不领情拒绝了老秀才的好意不说还不屑地对外人叨叨整天天跟、跟跟泥巴打打打交道能打打打出什么屌屌屌出息来有那那那工夫我我我不如看看看蚂蚁上树呢。
话传到老秀才的耳朵里老秀才气得胡子撅起老高对自家女人一摆手罢了罢了瞎子放驴随它去人想好还能拉一把想孬神仙都难救。
看二贵结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福喜急的要命一把把二贵拉到一边我来来说。
他也被带结巴了。
苗褚氏冷冷地看着二贵和福喜对于这两个人苗褚氏知道个大概二贵懒得出奇横草不竖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村里人提起来无不摇头没有人见过这么懒的人。
福喜倒不懒无奈房无三间地无一垄整日里这跑那颠打点零工混日子。
有人说福喜瞎能看着忙得四肢不沾地一分钱弄不来还不是白忙活。
还有人说福喜钱没少挣都给邻村的那个寡妇了至于真假倒没人深究也就是说说罢了各过各的日子别人过得好坏于自己毫不相关。
别看二贵懒得出奇可他习惯早起无东立夏都是靸着鞋脚后跟的灰比锅底灰还厚。
二贵懒却凭着祖上撇下的三亩薄地娶了房媳妇。
按理娶了媳妇有了家口一般人会正干许多毕竟多了一双筷子谁知道二贵不一切活计不闻不问彻底当上了甩手掌柜可以这么说不娶亲还好娶了亲反倒比以前更懒了。
懒归懒春播秋收二贵还是知道的毕竟那可是活命的口粮。
早起的二贵去地里查看麦苗长势如何路过苗家的麦地发现一个路倒就急忙跑回来告知苗家半路上遇到福喜相约着一起来了。
路倒死在谁家田地一定破财那是毋庸置疑的弄不好还能摊上官司是以发现路倒的人家都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么多年过去山南虽有零星的路倒事件发生无一不是选择了此法。
不过发现路倒的都是在街上或者大户人家的门口倒在野地里的路倒倒是少见不过也不是没有。
一般的路倒死之前总会选人口稠密的村镇找大户人家讨些口粮这也是常识少见讨不到吃食的。
大户人家遇到乞讨的也是愿意施舍一些口粮或者一些银钱否则变成路倒死在自家门前名声受损不说甚至还能摊上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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